民營企業的腐敗與政府和國企不同。政府是由全體納稅人供養的,國企的資產則屬國有資產,二者腐敗都直接損害了納稅人的利益,天然不可饒恕。但民營企業的腐敗則是另一回事,雖然同樣有制裁民企腐敗的法律,但是民營企業的腐敗主要是侵犯股東的利益,當然也會間接轉嫁到廣大消費者身上。民企腐敗雖然同樣廣泛存在,但往往并沒有像政府和國企那樣引發社會強烈關注。
但阿里巴巴不一樣。它不僅是以追求利潤最大化為目的的企業,更是成千上萬個企業的電子交易平臺。這就是為什么阿里巴巴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企業界和媒體關注的重要原因。
阿里巴巴的反腐,聽上去有點自我革命的味道,但對其長期發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一方面,反腐是阿里巴巴加強自我管理的舉措,根本上是為自己的股東和自己未來發展負責而采取的行為;另一方面,阿里巴巴的行為具有社會影響,反腐是對依靠這個平臺生存的千萬個企業負責的行為。反過來說,如果腐敗行為在阿里巴巴內部蔓延,那么不僅將損害阿里巴巴自己的利益,也會損害到社會利益。可以說,阿里巴巴的反腐是件大好事,跟這家以“透明、公開”著稱的現代企業的身份相稱。
但阿里巴巴的反腐也招來了麻煩。某周刊雜志據此對阿里巴巴進行了相關報道,原本是反腐的行為,在這個周刊里成了揭發腐敗。原本應當是正面的行為,在這里成了負面報道。根據阿里巴巴高層的透露,該周刊的報道只因阿里拒絕了其廣告要求。在對企業的時候,不少媒體的“捧”或者“打”完全不基于基本的新聞價值取向,而是以是否能夠帶來廣告收入為標準。
實情是否真如阿里巴巴所說,皆因廣告爭端,證據尚不確定。以我個人觀察來說,阿里巴巴的反腐是件好事,但這種好事通過騰挪轉移,換個角度就可以成為一個揭腐報道,從我新聞從業的經驗來看,至少不算正常。
這是對新聞倫理的踐踏。一份有理想的商業報刊在記錄中國經濟發展過程的同時,必定也是現代商業文明的倡導者,它的責任應當是普及基本的市場經濟理念,鼓吹現代化的商業倫理。這些年,馬云的阿里巴巴和王石的萬科都是商業媒體的寵兒,之所以如此,根本上是因為這些企業倡導的理念符合了主流商業媒體的新聞價值觀。一方面他們代表了中國新興產業的潮流,代表了未來商業趨勢,這是商業媒體希望看到的企業;另一方面他們倡導的透明、現代、開放的商業模式與商業媒體的新聞追求不謀而合。
并不是說這些企業沒有瑕疵,沒有負面新聞。媒體的正確態度應當是,有則絕不袒護,沒有則應當給予客觀報道。中國企業需要媒體的真誠關心,只有代表現代化發展方向的企業和具有新聞理想的媒體良性互動,只有現代商業倫理與新聞倫理有機結合,中國現代商業文明才有建成的希望。